临河村是外来人口聚集地,类似北京的唐家岭。里面都是私人盖的楼房,两座楼中间的小道根本进不来汽车,顶多能进辆三轮。到了地方,顺着黑咕隆咚的楼道摸上楼,有个两室一厅的单元房,就是我跟付强的宿舍。
房子倒是挺大,里面空荡荡的。就有两张床一个桌子,一看就是从二手家具市场买来的。睡了一觉,早晨起来发现浑身都是黑沫子。给我们买的棉被是黑心棉,里头全是渣子。洗脸刷牙吧,到了水池子一看,吓了一跳。我的牙刷上趴着一只蟑螂。用手一轰,感情这蟑螂会飞,又吃一惊。
上趟洗手间吧,从马桶后头钻出只老鼠来,跟小兔子那么大个儿。南方人长得小巧玲珑,南方的耗子倒挺彪悍。听说广州有吃耗子的,还琢磨那,“吃得饱吗?”这下儿甭担心了,一只耗子就能喝顿酒。
我们的工作是拍休闲喜剧,跟“憨豆”差不多,一个一个的小片段。坐着面包车在广州城里转悠,正赶上三伏天,四十多度,热得不行。编剧那创意也缺德,让我脱得就剩条裤衩儿,身上刷满了金粉,在马路边装雕塑。要是有行人过来,突然一动弹,吓唬行人。
这一天,都快晒成腊肉了。那金粉还特别难洗,回去洗了两个小时还没看见本色儿呢!晚上说出去转悠转悠吧,遇上村里的治安队啦,查暂住证。我没有呀,被抓到治安办公室关到半夜,公司的人拿着钱来,才给我赎出来。
老板告诉我,晚上少出去转悠。临河村治安不好,有打闷棍的。这下儿可给我吓坏了,以后每天晚上收工回家,我走在两座楼的夹道都是提心吊胆,两步一回头,生怕后头有人给我一棍子。
我们的导演是香港人,对我们倒是挺客气,每回见着我都冲我鞠躬,“吊清平”。我还琢磨那,“吊清平”是什么意思?估计是“尊敬的清平”的意思。过几天闹明白了,“吊清平”是句很难听的骂人话。这里也许是误会,他只是口头语,没什么恶意。但是我年轻气盛,也不能吃亏呀,我每回跟他打招呼,也是“×导演”,用北京骂人的话回敬他,他也听不懂,还点头哈腰地答应呢。
跟我们一起拍戏的也有香港过来的演员。慢慢地知道了,活儿比我们少的香港演员,挣的钱比我们多出好几倍。远来的和尚会念经,影视公司看不起内地人。这下儿心理不平衡了,经常跟香港导演发脾气。香港人的心态挺好,你怎么骂我都不生气,只要完成我布置的拍摄任务就行。看来人家挣钱多也有道理,最起码比我们敬业。我们要是挨了骂,一生气不拍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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